外婆站著不走。
“美容覺也睡不了這么早,我煮了……”
“您自己吃吧。”
關門回到房里,陳安心把自己懶懶摔在床上。
目光落到窗臺,她又想起多年前賀顏開出現在她家樓下的那天。
八年前,陳安心高中畢業,跟今天差不多,同宿舍的人一起吃了散伙飯,回到家的時候隔壁唐阿姨意外在家里造訪。
她跟阿姨打了招呼,把手機扔到茶幾去浴室沖涼。
不想剛沖一半,外婆拿著手機去敲她門。
賀顏開打過來的,說在村口等她,今天有重要的話要跟她說。
陳安心已經一兩個月沒跟他說話了,覺得事情不妙,裹著浴巾匆匆出去,結果剛到客廳,迎面撞上了來家里找母親拿鑰匙的唐阿姨兒子。
場面一度十分尷尬。
最終陳安心也沒能及時出去。
等她終于收拾好給賀顏開回電話的時候,他卻已經關機了。
她不知道那天究竟發生了什么。
總之,從那天之后,賀顏開再沒有打過電話給她,兩人再也沒有絲毫聯系。
時間一晃過去好幾個月,陳安心大學寒假,陪外婆去鎮上買年貨的時候,竟意外碰到了賀顏開母親。
賀家在鎮上開了電器賣場,他的母親賀老板娘永遠都是漂亮優雅,高人一等的。
她永遠記得賀太太那天高傲的眼神,她打量陳安心,就像在打量一個上門討飯的乞丐。
“顏開年紀小,沒見過世面才會想著跟你玩玩。等他以后大了,經歷的事情多了他會后悔的。陳小姐,你是讀過書的人,知道門當戶對的重要性,所以難聽的話就不用我多說了吧?”
陳安心當時被她叫著去門口訓話,迎著出出進進的行人,這話仿佛是一個響亮的耳刮子打在她臉上。
她似乎有些懂為什么那天賀顏開會關機了。
她也知道自己這輩子就算去死,也不可能再跟賀顏開多說一句越界的話。
那個冬天里的一次剪短會面,成了她生命中最不可磨滅的傷痛。
外婆全權代理了相親前的溝通事宜,陳安心就等著到點通知她出發就好了。
早上九點,外婆去敲房門。
“安心,起來了,收拾收拾,差不多十點半就得過去了。”
陳安心生物鐘早上七點就把她喚醒了,已經穿戴完畢,但為了避免跟說多了多做沖突,此刻坐在床上玩手機呢。
她在看賀顏開的朋友圈。
這人平時交友廣,性格又好,以為他朋友圈肯定熱鬧非凡花樣百出。
結果打開就一條線,不知道把她屏蔽了,還是真有那么內向。
個性簽名那里倒有一句話。
你看什么看?
陳安心覺得這話似乎是針對自己這種偷偷摸摸的人說的,匆匆看了一下,趕緊退出去。
正無聊著,聽到外婆叫了,她丟了手機下床。
“來了。”
外婆在廚房忙活,她去衛生間洗漱。
難得,今天祖孫倆和諧吃了個早餐,除了相親對象條件之外的話題,外婆一句沒多啰嗦。
吃完飯,陳安心去房間扎了頭發,拿了車鑰匙和包,伸手拉門就要出去。
千鈞一發之際,外婆及時沖過來拽住她。
“我的姑奶奶大小姐親祖宗!你就打算穿這個出去見人啊?”
陳安心低頭打量自己。
白體恤加黑色熱褲,名牌帆布鞋,雙腿勻婷纖細,皮膚吹彈可破,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嗎?
外婆把她往屋子里拽。
“昨天不是陪你買了新衣服嗎?那么多漂亮裙子不穿,你買來就為了裝飾柜子啊?”
陳安心,“……那裙子得配高跟鞋,我開車不方便。”
“開車不方便就打車啊。好容易相一次親,你不得給人家留個好印象?現在的男孩子哪個不喜歡看仙女哦。我可跟人家說了你在桐城混的有頭有臉,穿的這么土氣,人家會以為我在撒謊的。”
陳安心真是無語了。
看來外婆閑來沒事在家里的時候真是看了不少家庭倫理劇。
瞧瞧這說話和做事風格,簡直跟電視里強勢的母親一模一樣。
好吧。
你是長輩你有理。
一把年紀了,陳安心也懶得跟她爭。
“聽您的,都聽您的,您說穿什么就穿什么,您說怎么樣就怎么樣,我都聽您的成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