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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滑開手機,壓低聲音。

“喂,安南小姐。哎,是我是我。查著呢,給你查著呢,很快就會有結果了。哎呀你別急嘛,這種事急不得的。我在哪兒?我,外面吃飯呢。你別過來找我,現在不方便。什么?你在我辦公室門口?行行行,你別激動,我很快就會回去的好嗎?什么?我把地址發給你,咱們面談?這,不太方便吧。哎哎哎,你別激動。行行行,我這就發,這就發。”

他打電話的時候背對陳安心,微微低著頭,語氣滿是討好和耐性,聽的陳安心簡直懷疑自己產生了錯覺。

這是賀顏開嗎?

昨天見他的時候還瀟灑落拓不可一世的,怎么今天就為了生活卑躬屈膝成這個樣子了?

難不成表弟說的是真的,這些年他混的很差,差到在北京混不下去了,而立之年回桐城重新開始?

掛了電話,賀顏開轉過頭來,發現陳安心沒有看前面而在看他。

目光太過探究,他只好晃了晃自己手機。

“一個網紅,為秋宛化妝品站臺,結果過敏了,一個月不能出鏡,損失了好幾十萬,非逼著我給她把損失討回來。”

不解釋還好。

陳安心一聽他現在接手的案子,簡直有點無法直視他。

曾經他是班里最有抱負那個,瀟灑有趣的,幾乎是所有班里所有女生暗戀的對象。

他說自己志向遠大,立志做全桐城最出色的刑事律師,絕不參與婆婆媽媽的民事官司。

結果呢。

想到昨天主動遞名片給人家的他,陳安心就不知該作何表情。

賀顏開不理她復雜的眼光,胳膊又繞過去搭在她椅背上,繼續拍前面倆人。

嘴里還不時跟她聊天。

“你現在沒跟人一起住啊?”

陳安心被他圈著,坐的直直的。“嗯。”

“住哪兒?”

“自己租房。”

“租在哪兒?”

“桐城,臥龍區。”

“哦?環境怎么樣?”

陳安心偏頭看他。“干嘛?你也要租?”

賀顏開目不斜視。“嗯。”

租房這事是陳安心隨口謅的,沒想到謅了一下也能掉進他語言陷阱。

她忍不住挑破他。

“臥龍區是老城區,你也要去?”

“去。老城區好啊。”賀顏開突然嘆了口氣。“老城區起碼房子便宜。有空幫我踅摸著點,現在臨時租的辦公室太貴了,只要地理位置合適,搬那邊去也成。”

“你都自己開律所了,在老家不是挺好嗎?老城區那么偏,跟我開什么玩笑?”

“沒跟你開玩笑。”他瞟陳安心一眼,語氣突然又切換的不正經,挑著眉。“我準備專打離婚官司,搬那邊去也不影響業務。”

陳安心無語。“……你干嘛專打離婚?以前不是最不喜歡這種嗎?”

“以前傻。”前面突然開始親吻了,賀顏開對著他們咔咔咔一頓猛拍。“現在婚姻這么脆弱,一天至少十對夫妻盤算著離婚,打離婚賺錢。”

他聲音清朗悅耳,好看的手指在自己面前來回晃。

陳安心突然不覺得這手好看也不覺得他有多帥了。

這語氣三觀配他這副皮囊,恍然之間竟有點讓她反感。

賀顏開還虛虛把她圈在懷里。

她推開他手,猛一下閃到一旁。

“賀顏開,你現在很缺錢嗎?”

她反應這么明顯,賀顏開臉上也沒太大變化,淡淡掃她一眼,手機收回去檢查自己拍攝成果。

“缺啊。世界上有不缺錢的人嗎?你不缺?那你真是幸福。”

陳安心,“……”

醉了。

枉自己昨天看到他的時候還回憶了一下往事,感慨了一下自己的青蔥歲月。

怎么今天他就換了這樣一副甘愿為五斗米折腰,沒有了夢想還不以為意的模樣。

看來錢真是個厲害玩意兒。

能把以前那么執拗堅持的人轉變成今天這副尊容。

話說到此,感覺自己也沒留下去的必要了。陳安心拿著包準備起身。

賀顏開抬眼看她。“你生氣了?”

陳安心語氣平平。“我生什么氣?我干嘛要生氣?”

“秋宛彩妝是柯氏旗下的日用品領域新開發的產品,近幾年發展勢頭猛烈。你現在為柯氏效力,我要讓老板付出點代價,你不開心了?”

陳安心莫名其妙。

別說這是柯氏旗下的一個公司投資的小產品。就是柯景煜自己開自己投資的,客人出現了不良反應他該負什么責任負什么責任,自己有什么好生氣的?

難不成他跟其他人一樣以為自己跟柯景煜真有什么吧?

“你愛代理誰,愛跟誰博弈是你的事,我有什么好生氣的?莫名其妙。”

賀顏開盯著她臉,嘴角揚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
“不生氣?那就好。被告是柯氏的法人柯景煜先生,反正有些人知道這件事挺不開心的。你沒有這么無聊就好。”

被告是法人柯景煜?

這倒是讓陳安心沒有想到。

他一個堂堂老總,怎么會連這種事情都要被牽扯進去?

被賀顏開盯的要表情管理失控了,陳安心順了口氣,拿出自己平時工作的專業表情。

“不會的。你想多了。我記得你說過,我這人沒別的特長,就是擅長死板。需要公事公辦的時候我會非常死板的公事公辦的。雖然柯景煜是我老板,但他該做什么跟我沒有絲毫關系。我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員工,就算替他擔心,他也感覺不到,你覺得我有那么傻叉?”

賀顏開撇嘴,卻也點頭,仍是似笑非笑。

“好。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。耽誤你跟別人繼續約會了吧?不好意思,時間不早了,趕緊去吧,別讓人家久等。”

陳安心,“……”

賀顏開,今天算是徹底看清你的為人了。

讀書的時候喜歡了你這么多年,算我陳安心得了青光眼!

跟賀顏開這么沒滋沒味的聊了一通,而且他話里總有些閃爍其詞的意思,陳安心不耐煩,她抓著包,準備拂袖而去。

不想剛走一步,賀顏開突然又拉住她。“陳安心。”

“干嘛?”

“你喝酒沒有?”

“……關你什么事?”

賀顏開緩緩站起來,把自己面前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。

“好像沒看到你喝酒。幫我把車開回去吧。我得去跟網紅見面。”

這語氣。

就昨天一起吃了頓飯而已,老娘跟你很熟哦。

叫別人幫忙叫的這么渾然天成。

賀顏開,難不成你以前跟女孩子相處的時候一直這么煩人?

最終陳安心還是幫忙把車給賀顏開開回去了。

原因很簡單。

她覺得自己欠他。

尤其是以前每次看他在籃球場汗如雨下還穿著長褲的時候,陳安心的愧疚之情就會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。

她欠他幾個人情。

第一個發生在初一,第二個則是初二。

當年陳安心每周步行去學校上課,有次周五,放學回家的她買了一個手抓餅邊走路邊吃,不想路過小吃店巷口的時候,卻惹了一只大黃狗出來。

大黃狗狂吠著要吃她手里的肉,陳安心不舍得,撒腿就跑。

大黃狗窮追不舍,陳安心邊跑邊哭,跑了約摸半條街,突然撞到另一條路出來的賀顏開。

當時他也就是個十二歲左右的小男孩,看到陳安心被狗追,竟也毫不猶豫的攔了上去。

大黃狗追紅了眼,被人突然一攔,躥起來就往賀顏開身上撲。

賀顏開應聲倒地,跟它扭打在一起。

陳安心真是嚇壞了,丟了餅,狂奔出巷子叫人出來救他。

等她邊跑邊哭找到人返回來的時候狗已經跑了,賀太太哭的撕心裂肺抱著腿被咬了數口的賀顏開跪在地上。

陳安心嚇壞了,迫于自保和害羞的心理,當時愣了一陣就悄悄走了,一直沒敢上前問候半句。

后來江滬川就休學了。休了一個月。再后來賀太太每天開車送他上學。

每次看到他腿上纏著繃帶走路一瘸一拐,陳安心就恨不得鉆到地底下去。

尤其他那么愛打籃球,被狗咬了以后每次體育課只能坐在班里看別人打,連續幾個月都不能出去亂跑,原本調皮搗蛋的他也因為那件事開始天天悶著頭在教室讀書,陳安心每次這個時候都內疚的無處躲藏。

這份內疚一直延續到高中二人重逢,一直延續到她被人堵在廁所打耳光,一直延續到當眾被賀太太罵。

她以為自從那件事以后自己的內疚感就消失了,可是沒想到,今天跟他再次重逢,那種內疚感還是很容易激發出來。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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