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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家貴抬頭一看,果然是他姐,站在逆光的方向,一臉冰冷嚴肅。

他驚慌失措地四處瞄,身上剛剛被程廠長揍過的地方莫名就更加痛了起來,比起他姐來,他更害怕的是另一個人——那可是實實在在的痛,比程廠長揍得還痛。

果然,便看見顧鈞成黑沉著臉也站在那里。

林家貴嚇得渾身一抖,也顧不得自己衣衫不整,爬起來就想跑,結果,另一個方向,幾個公安迎面走來。

他再想跑的時候,公安一聲急喝“站住”,他再也跑不了了。

林家貴再一次被帶走,不僅僅是他,還有那幾個和他一起賭博的人。

程廠長和蔣麗萍已經帶著程沅沅回家去了,林清屏讓他們先回去的,程家的事,她打算就摻和到這里為止,因為,程沅沅肚子里那個孩子,她不知道程家人會如何處理,但她永遠都不想再看見他,不管這個孩子在這一世會長成什么樣子,只要想到這個孩子,就會想起上輩子她臨終前,他面目猙獰的樣子。

程廠長也知林清屏作為林家姐姐能做到這個份上,已經是出乎尋常的明事理,可以說在是他家恩人這件事上又添了一筆,而他家又欠了林清屏一份恩情。

林清屏和顧鈞成走著回賓館的,只有他們兩人,今天這件事鐘曉曉沒有參與,在賓館休息。

“今天的事,謝謝你了。”林清屏說。

林清屏和程家父母商議的結果,是要讓程沅沅看清楚林家貴到底是什么樣的人。

但其實林清屏對這個弟弟的行蹤并不是那么清楚。

她只知道她弟賭博這個毛病一輩子也沒改,也知道她弟在外面有別的女人,還不止一個,甚至,在年輕的時候就跟縣里一個老公沒了的女人打得火熱。

但具體情況如何,是哪個女人,因為沒鬧開,她上輩子也就沒關注。

所以,才讓顧鈞成去查查,找些蛛絲馬跡,看有沒有什么法子可以一舉揭開她弟的老底,她甚至想到了實在不行就“釣魚”。

但她弟明顯比她想象的更加不爭氣一些,不但被顧鈞成輕而易舉就找到了,連他要去哪里都摸得清清楚楚。

程廠長于是借了輛車,幾個人坐車上跟蹤她弟。

親眼看著她弟進去賭博,在外面也親耳聽見她弟是如何張狂吹牛的,而后便在車里等。

那時候程沅沅就已經很傷心了,幾乎在車上待不下去,但重要的還在后頭,那才是擊碎程沅沅最后幻想的真實。

程廠長和林清屏打算耗一天的,一直耗到她弟出來去找那個女人,結果,根本用不到一天,她弟就出來了,然后殘酷的真相在程沅沅面前揭露無遺。

這一切都是顧鈞成短短時間就查出來的,林清屏覺得不管怎樣,她得是個講理的人,該謝則謝。

顧鈞成看了她一眼,“不用這么客氣。”

“當然要的,你我無親無故,你幫了我這么大忙,謝謝還是要說的,不然顯得我多不懂事。”林清屏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自己也覺得挺陰陽怪氣的,但,就是陰陽怪氣了,怎么著?

顧鈞成又看了她一眼。

“看我干什么?”林清屏飛了一眼他。

“就覺得……”顧鈞成遲疑道,“你這謝,也謝得不誠心啊!”

“還行吧!”謝是誠心謝,陰陽怪氣也是誠心的。

“那你的話我也就不同意了。”顧鈞成的語氣里也有了她說話的意味。

“什么不同意?”

“你說我們無親無故。”他悠悠道,“無親,我現在承認了,無故……我們是有過去的。”

“呵!”林清屏笑出聲,當然笑聲里帶著嘲諷,“我們有故?你不是不承認嗎?你不是只認你的夏夏嗎?夏夏,夏夏呢?”

林清屏學著他當初在醫院里叫陳夏的語氣,冷哼。

顧鈞成瞬間,好像無話可說了似的。

夏日的風,裹著老家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,紛沓翻涌而來,那是屬于草木旺盛的味道,潮濕而又黏重。

林清屏嘆了聲,“顧鈞成,時至今天,你干啥還要事事都幫著我呢?我請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?”

顧鈞成聽了,只淡淡一句,“不重要。”

“為什么不重要?當然重要?”林清屏瞟了一眼他,道,“我以后再也不找你了。”

“林清屏。”他忽而鄭重地叫她名字,“你以后有什么事,任何需要的時候都可以找我,就像現在一樣,找不到我就找武天嬌,天平和我一起的。”

他倆走在路上,顧鈞成走在馬路外側,讓林清屏走在內側,然而,在經過一個路口時,一輛自行車突然橫沖直撞過來,貼著馬路牙子走的,騎車的小年輕也嚇到了,把手上車鈴按得亂響,嘴里還在“哇哇”大叫讓開。

林清屏往外一跳,踩到顧鈞成的腳,顧鈞成一聲不吭,她自己反而站立不穩了,倒在顧鈞成胸膛,顧鈞成的雙手穩穩將她撐住。

騎車的小青年一路按著車鈴而去,還哈哈大笑著,“再見啦,大哥大姐!”

林清屏無語,現在的年輕人!竟然是故意的嗎?

她的背還靠在顧鈞成胸膛,顧鈞成的雙手還支撐著她,她能感覺到顧鈞成起伏的胸口和穩健有力的心跳。

她剛想說話掙脫,就聽他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,“林清屏,你不是問我為什么總是愿意幫你辦事嗎?”

林清屏不動了,“為什么?”

“今天程廠長說,他是程沅沅永遠的后盾,就算七老八十柱拐杖了,還要舞著拐杖去和欺負她的人拼命。”他頓了頓,“林清屏,你沒有這樣一個父親來守護你,你的弟弟更靠不住……”

他沉默的時間更久了。

林清屏忽然知道他想說什么了,但他這樣的性格,很難說出來。

她靜靜地等著,只聽他緩緩道,“林清屏,你小時候,很可憐……”

這句話似曾熟悉,他曾說過,只怕他又不肯認了,她也懶怠再逼問,繼續等他說。

“林清屏,你也該有這樣一個人的……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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